【藝術專訪】旅法藝術家瞿倩梅

旅居法國30載,經歷了叱咤商場的風雲輝煌,也經歷了瑯鐺入獄的艱苦磨難;能穿上旗袍身姿若柳,也能蹬起雨鞋爬上三公尺高的梯架吆喝,這位歛眉如水、昂首成鋼的奇女子,就是來自溫州的藝術家—瞿倩梅。

圖:北京瞿倩梅工作室。

初識瞿倩梅作品的人,很難不被那大氣磅薄、史詩般的畫面震懾感動。重達百斤的高嶺土、佐以大漆、麻繩構成溝壑山河,再以紅木、青金石、玄宗墨、綠松石、普洱茶汁種種珍貴木礦天然原料提煉成色彩,她創造了一種介於繪畫和雕塑的第三空間,在巨幅創作畫面中,揮灑出冷靜與熱情、流動與內斂同時並存的藝術作品。

京懋團隊為收藏瞿倩梅的作品,專程來到北京拜訪,這日,初秋天空出現連老北京都驚奇的澄澈湛藍,耀眼而溫煦的北國陽光,將這位水鄉女子映得宛如風中楊柳,顧盼之間盡是欲語還休的楚楚溫柔。

圖:瞿倩梅本人散發東方柔美優雅的氣質。

然而,也是這樣一位身形瘦弱的女中豪傑,可以為了一道赭紅色澤、親自跳上吉普車將尖銳的磚塊來回碾壓成粉,也可以為了潑灑幾桶大漆,將自己弄得全身紅癢過敏,「這雙手被弄得腫成豬蹄似的,久了也就習慣了。」瞿倩梅雲淡風輕地笑著,彷彿那些創作過程的驚濤駭浪,只不過也是生命中另一道理所當然的風景。

我們好奇,這麼弱小的身軀裡,究竟如何潛藏著如許巨大狂暴的創作能量?出身官宦世家的她,曾手握數億歐元叱吒國際金融界,卻不慎捲入洗錢背信案,法國政府為了逼供相關人名單而將她拘捕入獄,想不到看起來柔弱如花朵的東方女子,心中卻頂著父祖輩家傳的硬氣,堅持不肯出賣朋友:「錢沒了,公司沒了,還有人格!」

圖:瞿倩梅於北京的藝術創作現場。

最後,不但在巴黎女子監獄開了人生首次油畫展,多年後考上律師的女兒邀她參加法國巴黎法院雙年展時,還受到當年初審她的法官激賞,瞿倩梅笑得靜雅:「只有經歷過生命摧殘的美才能永恆。」從一個柔弱的江南女子歷練出鐵骨丹心,厭倦了商界的爾虞我詐、堅毅地撐起了藝術的風帆,有趣的是,這枚穿越大江大海的靈魂,其實是虔誠的輪迴信奉者。

「我經常先創作完成了,才看到相關連的事與物,有時候是自然界的一棵奇樹、有時候是幾千年前的出土文物,」瞿倩梅指著一件被收藏家認為形似河北魏晉古墓文物的作品、語氣認真地強調:「我絕對不是模仿,絕對是先創作完成才看到,我說這就是幾世輪迴的因果。」

圖:久居巴黎,但對她生命最大的衝擊仍是中土。

久居巴黎卅載,對她生命衝擊最大的地方卻是西藏,讓她從原本擅長西方抽象油畫轉進如今斷崖裂壁般的厚重巨幅作品。多年前走訪西藏,藏民用最古老的方式承載神靈修為,讓瞿倩梅倍感親切,她說:「最讓我震撼的是佛教徒發自內心的虔誠、以身體丈量土地,那朗朗誦經聲、那份知足叩響了我的心門,我的心靈抹去了以前的浮躁,開始走向坦然、淡定。

作品,自然而然也就有了一個巨大的轉型。」在拉薩感知的那份真實,自然而難以言喻,只有通過藝術才能接近它,因而為瞿倩梅的創作之路開啟了第二次生命。瓦西里·康定斯基曾指出繪畫分兩種,物質的和精神的。前者通過視覺神經刺激來影響觀者,後者則試圖與觀者內心產生共鳴和激盪,瞿倩梅的作品無疑屬於後者,是關於悠長文化積累和瞬息精神感悟的衝擊對話,對瞿倩梅而言,創作正是精神力量永不鬆懈的探索,是累世修為慢慢釋放的過程,更是藝術家永不止息的日課修行。